跨越柏林墙的恋情
——记一对恋在东德，婚在“西”德的情侣
 

1991年，有人在汉堡举办了一个题为“梅克伦堡和前波莫瑞地区的城市教堂”的展览会。举办方是一男一女，男的名叫托马斯·赫尔姆斯（Thomas Helms），是摄影师，提供了展出的照片，女的叫萨宾纳·波克（Sabine Bock），是建筑文物保护方面的专家，负责专业上的工作。展出的准备工作始于三年前，大约是在赫尔姆斯离开东德、到西德刚五个星期的时候。他找到了比他早一年到达西德的波克，并商定了展览计划和各自的分工。原来在东德时，他们不仅是同事，也是一对情侣。他们虽然热恋，但是却由于当时的特殊情况没有走到一起。

托马斯-赫尔姆斯1949年生于什末林（Schwerin）——地处前东德、现为梅克伦堡—前波莫瑞州的州府。他从小立志要在电影界里有所作为，所以职业培训时选择了摄影这一专业。然而，学成后，拍电影的梦想未能实现，23岁的他却成了一家大型照片冲晒厂的负责人，领导着23名员工。1976年年底，当艺术家、诗人和歌唱家沃尔夫?比尔曼（Wolf Biermann）被东德政府剥夺国籍之后，他还在职工面前演唱了比尔曼谱写的歌曲，因此，他开始被东德安全部门所监视。（下图：托马斯·赫尔姆斯1983年在东德，来源：托马斯·赫尔姆斯。）

 
两德统一后，赫尔姆斯查看了东德安全部有关他的档案资料。那是一本长达数千页的档案，现在读它，赫尔姆斯觉得十分可笑，然而我们却可从另一侧面了解到赫尔姆斯的经历。

例如，1977年8月有这样的记载：赫尔姆斯在机构重组时不是处处按规矩办事，他理应将账簿和琐事理清再走人。其实，那时他是自己主动要求调换到文物保护研究所（Institut für Denkmalpflege）在什末林的分支机构工作的。那段时期，东德发现文物保护工作还可创汇，因为西方愿意提供外汇来修理东德的教堂。

再比如一位情报人员的汇报：“我订了《地平线》杂志，托马斯?赫尔姆斯让我把看完了的杂志给他看。当我把一月份的杂志给他时，问道，是否对其中某教授的《世界资本主义的状况》这篇文章感兴趣？他对文章瞄了一眼说，‘世界资本主义的状况？这篇你可以撕下来，类似这种文章我会看法兰克福汇报（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，西德日报）’。我以为他在开玩笑，所以再问他是不是真的。他说是真的。由此可以推断，他确实能接触到西德的报纸。”“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细节，但他显然与西方国家的人有来往，因为他工作室里的收音机是西德产品，他常带来的一些小玩意，比如薄荷糖之类的，产地也都是西方的。”与此类似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萨宾纳?波克也来到了什末林的文物保护研究所工作。她是德国中部图林根州的人，比赫尔姆斯年轻五岁，在魏玛大学学的是建筑学，在所里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。她与赫尔姆斯一见如故，发现在许多方面与他观点一致，两人情投意合。这点，在安全部1981年12月22日做的记录中也有所提到：“现在，几乎每晚下班后这两人都会逗留在办公室里，在圣诞节前的烛光下喝着温酒（Glühwein）和烈酒（Korn）。”——情况确实如此，只是没有所谓的温酒和烈酒。

当时东德时兴文物地志，有些出版物到现在都很有价值。赫尔姆斯经常外出拍摄瓦尔特城堡和东德北部的文物。有几个夏天，波克都在旅途中陪伴着他。安全部在1982年5月份的记录中写到：“俩人现在肯定已经失控，超出了社会行为和政治观念的要求，堂而皇之地用公款享受他们的私密关系。” 

波克是两人中第一个不能再忍受当时东德社会制度的人。她于1987年的5月，借去达姆斯达特（Darmstadt）探望远亲的机会，滞留在了西德。一年后，赫尔姆斯则与一位在汉堡的女子成婚，也成功到达了西德。

波克所学的知识在西德也很受欢迎，她在巴伐利亚州的文物保护局工作，先是在慕尼黑，然后又转到了位于班贝克（Bamberg）的分支机构，后来还同时在科堡（Coburg）的专科大学里任教授，教授建筑史和旧房修整专业。赫尔姆斯到西德后，先是失业，后来与艺术大学建立了联系。

尽管赫尔姆斯奔赴西德时已与她人成婚，但什末林文物保护研究所的同事们仍戏称他和波克是“一对”，并打赌他们何时会在西德重逢。前面提到的展览会就是赫尔姆斯到达西德后他们两人合作的成果。所谓藕断丝连，他们间的关系从没间断过。但波克却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，再加上自己住得太远——也许是好事多磨，但事情的发展最终也应了“有情人终成眷属”这句话。赫尔姆斯在第二次离婚后，于1997年终于和自己昔日的同事、往日的恋人——波克成为了一对夫妻。

 结婚后，他们住在漂亮的文物保护局的公房里，房子就在班贝克附近的湖边宫殿（Schloss Seehof）里。波克夫人现在身体不太好，已经退休了。三年前，他们搬到了什末林，回到了他们当年相识的城市。托马斯?赫尔姆斯在那儿开了一家出版社。用他的话说，这样就可以出版他一直想出版的书了。公司就安在什末林市瓦尔街（Wallstra?e）上的一幢房子里，它已服务了赫尔姆斯家三代人之久。

重回故里总免不了回忆往事。最初，波克夫人总是忍不住要放声大哭。现在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，觉得这样也好！